玖歌

绎夏·少时惊梦 （三）

（三） “你希望我快点长大吗？”

陆绎回到房中，乖乖按照姐姐的嘱咐，润笔研墨，准备习字。可真提起了笔，一连写了好几个字，却都歪歪扭扭的。他心情烦躁，习字也效果甚微，索性不高兴地把笔一扔，坐着发呆。

他心里惦记今夏姐姐，他想，姐姐作为一个捕快，睡觉都一点防备没有，一戳就倒，真遇到什么危险的事，她能行吗？于是把在外面守着的岑福叫进来：“阿福！”

岑福推开门，“大人，何事？”

陆绎坐在桌前，一副很沉稳的模样，吩咐他道，“我留在房中，不会乱跑，姐姐那边我担心她一个人应付不了，你去帮她吧。”

“大人，不可啊！”岑福连忙拒绝，“大人的安危是最重要的，今夏那边有的是人帮她，我得留在您身边保护您。”

陆绎皱皱眉头，在脑海里搜寻阿福说的“有的是人”都是些什么人，随即脑子里便蹦出来刚刚那个扔姐姐红薯、不想给自己吃饼的莫名其妙的弱智哥哥，还有看起来老不正经的叔叔，他瞬间就不高兴地摇了摇头，“不行，把姐姐交给他们我不放心。阿福，你亲自去保护她，我才能安心。”

岑福无奈，只能硬着头皮拒绝，“大人，恕难从命。”

陆绎急了，整个人都气鼓鼓的，“阿福，你怎么能这样呢！”

“怎么啦怎么啦，吵什么呢？”今夏刚回来，远远就听到陆绎房里的动静，赶紧赶过去，就看到岑福低着头一副挨训的模样，陆绎坐在床上，扁着嘴，看上去又委屈又气恼。岑福见到她来了，大大松了口气，“袁姑娘。”

陆绎从前向来喜怒不形于色，如今见到他着恼的模样，倒是看着新鲜。今夏觉得好玩儿，坐到陆绎身边，拍拍他的背哄道，“怎么啦？”

陆绎见到今夏回来，恼火立即就散得七七八八，就剩委屈了。但他也明白阿福是为了他好，并不想告他的状，所以只是抱着今夏的胳膊不说话。今夏无法，看向岑福，岑福便委婉答道，“大人担心你的安危。”

“我？”今夏匪夷所思地指了指自己，“我能有什么事儿啊。”但以今夏的聪慧，岑福提点一句，她自然也就想明白了他们为何争吵。她侧过脸，陆绎还是一副小孩子赌气的模样，看上去就要哭了。她只得冲岑福挤挤眼睛，做了个“我来搞定他”的口型。岑福点点头，转身离开，轻轻把房门关上。

“好啦，大人。”今夏好笑地戳了戳陆绎鼓鼓的腮帮子，“你不是最乖了吗，怎么现在还胡闹起来了？”

“我没有胡闹！可阿福不愿意听我的。”陆绎最不愿别人说他胡闹、不懂事，立马反驳，“我明明都答应他不会乱跑了，可他还是不愿意去保护你。”他低着头小小声地嘟囔，到最后声音几乎要听不见了。

“那当然了，姐姐我本事大着呢，哪用他来保护。”今夏戳了戳他的脑袋，“你现在武功学得如何呀？若真有什么事，没有岑福，你怎么办？”

“可要是姐姐出事了，绎儿又怎么办？”

今夏一愣。她的脑海里浮现出那时陆绎在病榻上的情景，她问他，“若是大人以后再也见不到卑职了，您会不会伤心？”他答，也许会吧。如今他失了记忆，成了孩子，是不是内心深处，却还记着一点点她呢？

她愣了不久就反应过来陆绎的声音带着哭腔，于是慌乱地捧起他低垂着的脑袋，正好看到一颗圆滚滚的泪珠从他眼眶里滚落下来，“绎儿每日都会努力习武，爹爹说我的武功在同龄人间已是翘楚了。”

“哎呀，你怎么就哭了呢？别哭了好不好，你看看你这张俊俏的脸蛋，哭了可就不好看了。”今夏彻底慌了，连忙抬起袖子给他擦眼泪，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，哄道，“别哭了，再哭姐姐就心疼了。”

“真的吗？”陆绎睫毛上还挂着眼泪，眼眶红红的。那滴眼泪看得今夏心里一疼，她便伸手抹了，又像揉面团一样把他的脸揉得乱七八糟的，“那是自然。”

他可是她用命救回来的人，能不心疼吗。

今夏这样的想法刚冒出头，她便又使劲摁了回去。僭越了僭越了，她在心里警告自己，她救大人，是因为大人救了她，她自然要报答。至于其他的情感，那自然是没有的。

今夏也不确定她这是真心的，还是在糊弄自己。

陆绎破涕为笑，任由今夏的手在他脸上胡作非为，“那绎儿不哭了。”

“真乖。”今夏笑着最后捏了一把他的脸，接着便及时收回手，以免大人清醒后认为她有趁人之危之嫌。

“姐姐，那你的公务忙完了吗？”

今夏摇了摇头。

时间倒回到早饭后。

“不行。”今夏按住义愤填膺的谢霄，“这些都是我的推测，并没有实际的证据。锦衣卫办事虽说嚣张跋扈，却也是要讲究证据的。脚印一类的证据只能证明是元明大师向大人下的毒手，终究不好向皇上交差。大人此番前来，是为了调查元明大师炼制有毒的丹药给皇上一事，带元明进京。我们得找出证实元明炼制有毒丹药的证据，此事才算有了了结。”

丐叔连连指了今夏几回，“丫头说得对。”他扭头看向林菱，“菱儿，我们去对付这个老东西。”

林菱点了点头，算是应允。

谢霄在一旁听着，酸酸地说道，“我倒是听出来了，今夏，你不肯现在就抓他，就是为了那个姓陆的。”

今夏作势要打他，“胡说什么呢！”她说完觉得不放心，又补了一句，“谢圆圆，你可千万别轻举妄动，到时候害了丐叔和林姨，你看我怎么收拾你。”

谢霄扭过头“哼”了一声，“我知道了，我又不是傻子。”

今夏看着陆绎童真的脸，笑着叹了口气，“嗨，大人，要是你能快点好起来就好了。”

“姐姐，”陆绎有点疑惑地看着今夏，“我到底生了什么病？你们说我得了癔症，可我觉得我很正常。”

“你呀，”今夏斟酌着措辞，“你在重新长大。从八岁，到二十二岁。”

陆绎琢磨了一下，似懂非懂。他问，“那姐姐，你希望我能快点好起来，是希望我快点长大吗？”

今夏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。她的脑海里是他在肆虐的风雪中捂住她耳朵的手，替她挡下那枚暗器的身影，还有他说，“我不准你死”的声音。他不常笑，总是一张阎王脸，不像他现在，总看着她露出开心的笑。她跟在他身边，总想着，天塌下来，也会有他扛着。她希望他赶紧好起来，就是希望他快点长大、快点变回那个无所不能的陆大人吧。

“大人，你现在这样，开心吗？”今夏问道。

陆绎不知道她说的这样指的是什么样。姐姐应该是问，他现在开不开心吧？这样想着，他咧开嘴笑着说，“开心。”有姐姐平安无事地陪着他，他自然开心。

“那大人就不用急着长大。”今夏笑着揉他的脑袋，“有什么事，卑职来替你扛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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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时惊梦（四）指路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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