绎夏·少时惊梦（一）-玖歌

*半架空，时间仍在丹青阁，但故事发展皆为私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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（一）陆大人八岁了！

陆大人现在只有八岁。

陆绎受人暗算昏迷，醒来后行事莫名，大家担忧他出了什么事，纷纷赶到他房中，不想林菱把脉后，竟给出了这般答案。一时间，大家面面相觑，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。最后还是丐叔先开的口，“菱儿，这……那我这乖孙儿，你可还有办法医好？”

今夏和岑福的目光也跟着黏到林菱身上。

林菱秀美的眉头紧紧地蹙着，“此症怪异，我之前从未见过，没什么把握。我先开治癔症的药给他吃着，这几天我会尽力找出办法来。”

岑福低头叹气，今夏点了点头，诚恳地看着林菱，“姨，那又得辛苦你了。”

林菱温柔地笑了，“不妨事。只是他现在就是个孩子，这几天，还是要留人多照顾他。要不然，恐病情会恶化。”

谢霄从听到林菱说出陆绎患了癔症，现在只有八岁心智，眼珠子就一直牢牢固定在陆绎身上，琢磨他是真病假病，此时听林菱这样说，他立即积极道：“那就我吧！我来照顾姓陆的！”

今夏还不知道谢霄对陆绎什么德性，立即制止，“行了谢圆圆，你添什么乱，还是我来吧！”

“我怎么就添乱了呢，你觉得我不会照顾人吗？”

今夏和谢霄一拌嘴就是没完，林菱轻轻摇头，丐叔乐得看热闹，小蓝若有所思。陆绎躺在床上，一言未发，只是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几个人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。这几个人，除了岑阿福，他都不认得。这个地方也甚是陌生，不知是何处。爹爹一向教他，遇事要沉着冷静，这样长大才能成为合格的锦衣卫。但他还是忍不住有些害怕，想念起娘亲来。陆绎拉住岑福的手，小声说道：“阿福，这是哪里？我们私自跑出来，得赶紧回去，不然要挨爹教训了。”

岑福不善言辞，见大人如此，又急躁又心痛，“大人，我……”

今夏听见陆绎开口就住了嘴，瞪了谢霄一眼，让他别再胡闹。见岑福说不出个所以然，她蹲下来，与床上的陆绎平视，笑着接过话，“大人，此番你前来呢，是来治病的。此事你爹娘也知晓，你不必担心受罚挨骂。这几天你就乖乖喝药，等病治好了，自然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今夏的笑容一向甜而温暖，再加上真挚的眼神，陆绎一下就对她感觉亲切许多，忍不住想要信任她。但他还是有些不安地道，“可我没有生病。而且若是我生病了，爹爹一向都是让大夫来府里的，娘亲也从未离开过我。”

陆绎纯真的目光让今夏有些良心不安，她不自在地偏了偏头，又狠下心，决心先让他相信自己生了病，不然喝药一事可就麻烦大了，“你真的生病了，你瞧，”今夏指了指林菱，煞有介事道，“这可是下凡的医仙娘娘，医术可高超了。她说你病了，你总得相信吧？”

今夏冲林菱好一番挤眉弄眼，林菱哭笑不得，只听陆绎道：“可这世上没有神仙。所谓神怪之说，都是骗人的。”

一直沉默的蓝骗子“噗”地笑出了声。

今夏一通怪力乱神之语塞在喉间。没想到，陆大人八岁时，就有二十二岁的觉悟，不信鬼神了。这还是个孩子，连神怪之说都不相信，岂不太无趣了？今夏腹诽一番，见此路不通，只好搬出岑福，“阿福的话你相信吧？阿福，你告诉他，他是不是病了？”

陆绎瞧他，他便硬着头皮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大人，您确实是得了癔症。”

见陆绎应是信了，今夏便继续面不改色地瞎编，“大人，你今年八岁了，已经是个男子汉了，是不是？”

陆绎本在琢磨自己怎会有癔症，闻言，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
“男子汉大丈夫，遇到事情要自己面对，对吧？此番你独自前来看病，正是因为你爹你娘，想考验你一番，看看你是不是已经真的是个男子汉了。”今夏循循善诱，一通胡扯，“不过你爹还是不放心你，所以让阿福过来陪你，说是万一你一个人撑不住了，就可以让阿福带你回家，不过这考验，就算是没过了。你一向争气，不会让你爹你娘失望的，对吧？”

小男孩最禁不住这被承认是男子汉的诱惑，陆绎点了点头，“绎儿最听话了。”

今夏笑着，心里一口气一松，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，然后僵住。这……此情此景，摸摸头哄哄孩子是再自然不过，但陆大人毕竟不是真的孩子……她在心里盘算着她恐怕是唐突了，正想着，手心却传来柔软的触感。陆绎竟乖巧地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心。这触感让她无来由一阵慌乱，今夏匆忙收回了手。

见今夏哄骗陆绎也哄骗得差不多了，丐叔便开口道，“既然如此，那我和菱儿便先回房了。今夏，你照顾好我乖孙儿！”

“好，叔，我知道了。”今夏站起身，点头应下，谢霄却不答应了，“不行，这怎么能让今夏来照顾呢！这孤男寡女的，谁知道姓陆的会不会对今夏做什么啊！”刚刚他就恬不知耻地蹭了今夏的手心！

今夏正要说什么，蓝青玄叹了口气，“好啦，谢兄弟。陆大人此时只有八岁心智，怎会做出你所想之事。再说，如今除了今夏，又有谁可照顾他？你说你来，也要他愿意才是。不然，强迫了他，只会令他病情加重。”

“他怎会不愿意！”谢霄大摇大摆走到陆绎面前，大喇喇地开口，“姓陆的，接下来几日，我……”

谢霄话还没说完，陆绎就脸色一变，将今夏拉过来一点，正好挡在他的面前。

大家见状，都忍不住笑了。闹完这一出，丐叔和林菱方才离去，小蓝也告辞离开，顺便捎走了灰头土脸的谢霄。就剩下岑福和今夏还在，今夏对岑福道，“暗算大人的凶手还没找到，如果他是想杀害大人，估计还会再来。如今大人成了孩子，我武功有限，还要劳烦岑校尉保护大人了。”

岑福应允，“这本是我分内之事。那我就先出去了。”

“有劳岑校尉了。”

岑福出去后，今夏独自陷入了沉思。大人来这丹青阁，是为了带元明大师进京，如今却接二连三地死人，甚至有人敢在锦衣卫的眼皮子底下，对大人动手……外人绝不可能有此能耐，只有现在还在这丹青阁的人能够有机会。会是谁呢？

“姐姐。”陆绎拉了拉今夏的衣袖。今夏一下回过神来，发现陆绎已经坐了起来，正在看着她。那完全是一个孩子的眼神，今夏的心一下就柔软起来，声音也跟着温柔了，“怎么啦？”

“姐姐，我想去习字。娘叮嘱我每日都要习字，我今日还未曾。”

小时候的陆大人真是乖巧可爱。今夏没忍住，又逾越了一番，摸了摸他的头，笑道，“好，房间里就有笔墨，你练便是。”

陆绎高高兴兴地把鞋穿好下了床，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，润笔研墨折腾了一番，开始练字。今夏无事，就在旁边看着。那字虽然稚嫩，却也是端端正正。今夏忍不住笑，陆绎却依旧坐得板正，不受打扰。初时今夏还瞧着有趣，但不多时便有些待不住了，感觉脚痒痒。她想出去溜溜，但扔下大人一人总归不妥。她试探着咳了一声，陆绎没抬头。她只好再重重地咳了几声，却没想到陆绎匆忙放下了笔来瞧她，“姐姐，你怎么了？你染上风寒了吗？”

陆绎关切的眼神实在让今夏无地自容，她干笑了两声，说道，“没事，姐姐没事，你继续练你的吧。”

陆绎“哦”了一声，又坐回了桌前。今夏盘腿坐在一边，在心里深吸一口气，调整呼吸，企图在丹青阁无师自通体会打坐的奥妙。

陆绎不知道今夏难耐，他做事一向专注，也不喜欢三心二意，拿起笔，一晃就过了一个时辰。等他放下笔，把练过的纸整整齐齐地收好，才发现，姐姐已经在旁边睡着了。她也没靠着什么，只是盘着腿，低着头，摇摇晃晃的，看上去随时会倒。

这个姐姐虽然之前他从未见过，但他对她却甚是有好感。眼下他见她这般睡姿，怕她摔倒，他便伸手戳了戳她，想将她叫醒。谁知道今夏睡得很熟，陆绎这一戳，她直接就往地上倒。陆绎怕她摔着，慌忙接住。今夏的头结结实实磕在他怀里，这下她是清醒了：“哎哟，我头……”

发觉是撞在了陆绎怀里，今夏慌乱地直起身，欲揉脑袋的手也收了回去，假笑迅速挂在了脸上，“……也不是很疼。”

陆绎倒是被她撞疼了，有点委屈地揉了揉胸口：“我疼。”

今夏看着陆绎委屈巴巴的样子，才想起来自己是睡糊涂了，大人现在成孩子了都忘了。她想了想自己刚刚的样子，不禁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：袁今夏，你说说你，怎么跟陆阎王低声下气还成习惯了！她心里这样想着，却不耽误嘴上去哄陆绎：“对不起啊，姐姐不是故意的。”

陆绎本就不是爱胡闹的孩子，刚刚也只是撒个娇，当然不会计较：“没事，姐姐，绎儿不疼了。”

今夏真是没想到，陆大人小时候竟这么招人疼。这小时候这么可爱，长大了怎么就成阎王了呢？今夏在心里大大感慨了一番，却又听到陆绎小声地叫，“姐姐。”

“怎么啦？”

“以后我在这里，”陆绎抓着今夏的手，眼神带着怯生生的期盼，“是你照顾我吗？”

大人的手很暖，甚至说得上是有点烫，今夏下意识想挣开，但陆绎不肯放开。他微微噘着嘴，像在撒娇。他的神态和动作都完全是个孩子，可偏偏声音是不会变的，一如以往，低沉而磁性。刚刚那句话像是字字敲在今夏的耳膜上，她的心跳得很快。陆绎见她不应声，有些失望地想收回手，但却被安抚地握住，包在手心里。